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新月与愁烟,满江天。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不知是哪位吹笛者,将人从好梦中惊醒。推开窗户,只见江天茫茫,天上挂着一弯孤单的明月。
欲去又还不去,明日落花飞絮。飞絮送行舟,水东流。
明日分别时,送别的人当站立江边,久久不愿回去。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他的心意,追逐行舟,代人送行。而滔滔江水,依旧东流入海。
谁作桓(huán)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新月与愁烟,满江天。
桓伊三弄:桓伊,字叔夏,小字子野。东晋时音乐家,善吹笛,为江南第一。绿窗:罩有碧纱的窗子,诗词中多指女子居室。
欲去又还不去,明日落花飞絮(xù)。飞絮送行舟,水东流。
欲去又还不去:欲去还留恋,终于不得不去。
此词上片前二句“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写离别前的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是谁吹起了优美的笛曲,将人从梦中惊醒。从“惊破”一词来看,对梦被惊醒似有怨恨之意。夜听名曲,本是赏心乐事,却引起了怨恨;而一旦梦醒,离愁就随之袭来,可见是个好梦。后二句“新月与愁烟,满江天”描述了这样的情景:推开窗户,不知是要追寻那悠扬的笛声,还是要寻回梦中的欢愉,只见江天茫茫,空荡荡的天上,挂著一弯孤单的新月,凄冷地望著人间。江天之际,迷迷蒙蒙、混混沌沌,那是被愁闷化作的烟雾塞满了。
下片遥想“明日”分别的情景。“欲去又还不去”,道了千万声珍重,但迟迟没有成行。二月春深,将是“落花飞絮”的时节,景象凄迷,那时别情更使人黯然。“飞絮送行舟,水东流。”设想离别的人终于走了,船儿离开江岸渐渐西去。送别的人站立江边,引颈远望,不愿离开,只有那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人的心愿,追逐着行舟,代替人送行。而滔滔江水,全不理解人的心情,依旧东流入海。以“流水无情”反衬人之有情,有借“飞絮送行舟”表达人的深厚情意,结束全词,分外含蓄隽永。词所谓明日送行舟,未必即谓作此词的第二日开船,须作稍微宽泛的理解。诗集送柳子玉诗称“先生官罢乘风去”之后,复数有游宴之事,子玉始成行,可参。
通观全词,没有写一句惜别的话,没有强烈激切的抒情。将情感融入景物, 此词上片写送别情景,以景色作为笛声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别时的感伤氛围。下片运用叠句造境传情,想象次日分别的情景,大大扩展了离情别绪的空间。如此虚实结合,渲染出一种强烈的情感氛围,使读者受到极强的艺术感染这是本词的艺术魅力所在。在众多的景物之中,又挑出一二件,直接赋予它们生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使所有的自然物都生气勃勃,整个艺术画面都活跃起来,这是本词的艺术特色。上片用“愁”写烟,使新月也带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下片用“送”状柳絮,使之与东去的流水对比而生情。而“愁烟”和“飞絮”在形态上又有共同之处,它们都是飘忽不定、迷迷蒙蒙的自然物;它们轻虚空灵,似乎毫无重量,不可捕捉,但又能无限扩散,弥漫整个宇宙,用它们象征人世的漂泊不定,传达出迷蒙怅惘、拂之不去的眷恋之情,那是再妙不过的了。但作者似乎是随手占来,毫不费力,只道眼前所见,显得极其自然。这正是词人的高超之处。
此词上片写送别情景,以景色作为笛声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别时的感伤氛围;下片运用叠句造境传情,想象来日分别的情景,大大扩展了离情别绪的空间。全词虚实结合,渲染出一种强烈的情感氛围,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北苑春风,方圭圆璧,万里名动京关。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烟。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研膏浅乳,金缕鹧鸪斑。
北苑茶山春风浮动,茶饼形状万千,方的如圭器,圆的如璧玉,都十分珍贵。茶饼被研磨地粉碎,进奉御用,可谓有功社稷,可与凌烟阁中为国粉身碎骨的忠臣功德并列。这茶又能战胜酒醉风流,解除春天的睡衣,清神醒脑,排忧解愁。纤纤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盏,茶盏绣着金边,纹色如鹧鸪鸟的羽毛。
相如,虽病渴,一觞一咏,宾有群贤。为扶起灯前,醉玉颓山。搜搅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归来晚,文君未寐,相对小窗前。
司马相如虽有渴疾,一觞一咏,引来群贤宾客。相如起做灯前,酒兴文采,风姿挺秀。竭尽胸中万卷诗篇,文辞充沛,犹如三峡落水。相如酒醉,很晚才归家,文君并没入寝,两人相对,坐在小窗前面。
北苑春风,方圭(guī)圆璧,万里名动京关。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烟。尊俎(zǔ)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研膏浅乳,金缕鹧(zhè)鸪(gū)斑。
北苑春风:北苑,即今福建建瓯,是贡茶的主要产地。春风:指社前之茶。圭:中国古代在祭祀、宴飨、丧葬以及征伐等活动中使用的器具。圭方璧圆,喻茶饼形状,也指茶饼珍贵。尊俎风流战:“战胜风流尊俎”的倒装。尊,通“樽”,酒杯。俎:古代祭祀时放祭品的器物。鹧鸪斑:以其纹色代指茶盏,极珍贵。
相如,虽病渴,一觞(shāng)一咏,宾有群贤。为扶起灯前,醉玉颓(tuí)山。搜搅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归来晚,文君未寐,相对小窗前。
醉玉颓山:形容男子风姿挺秀,酒后醉倒的风采。文君:卓文君(前175—前121)汉代才女,中国古代四大才女之一、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与汉代文人司马相如的一段爱情佳话被后人津津乐道。
该词先从茶的名贵说起,由于是贡品,故采择十分讲究。如此讲究产地节令,且“日费数千工”,制成的方圆茶饼,故无怪要声传万里名动汴京了。“碎身粉骨”二句写得刻至,以研磨制茶之法攀合将相报国之事,以贡茶之贵比之开业之功,着意联想生发,避实就虚。接着写茶之用,茶能解酒驱睡、清神醒脑,排忧解愁。“战胜”、“开边”,字面切合凌烟功臣。以下说:更有红巾翠袖,纤纤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盏,侍奉身前,堪称一时雅事。好茶叶之外,还要有好水,好茶具,好的捧盏人,这才是品茶之道。
词的下片写邀朋呼侣集茶盛会。这里写自己雅集品茶,却翻出司马相如的风流情事。茶可解渴,故以“相如病渴”引起。紧接着带出他的宴降豪兴,又暗暗折入茶会行令的本题。“为扶起灯前”下四句,是承接字面,明写司马相如的酒兴文才,实暗指茶客们酣饮集诗、比才斗学的雅兴。“一觞一咏”两句,用王羲之《兰亭集序》之文典“醉玉颓山”,用《世说新语。容止》中嵇康之事典。“搜搅胸中万卷”,用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还倾动三峡词源”,用杜甫《醉歌行》“词源倒流三峡水”。以上连用四个典故,真是“无一字无来处”。最后带出卓文君,呼应相如,为他们的风流茶会作结,全词亦至此归结为一。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再次来到苏州,只觉得物是人非。曾与我同来的妻子为什么不能与我同归呢?自己如同霜打的梧桐半死半生,又像失伴的鸳鸯,孤独倦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原野里绿草嫩叶上的露珠刚刚被晒干。我流连于旧日同住的居室,又徘徊于垄上的新坟。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今后还有谁再为我深夜挑灯缝补衣衫?
重过阊(chāng)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阊门:苏州城西门,此处代指苏州。何事:为什么。梧桐半死:枚乘《七发》中说,龙门有桐,其根半生半死(一说此桐为连理枝,其中一枝已亡,一枝犹在),斫以制琴,声音为天下之至悲,这里用来比拟丧偶之痛。清霜后:秋天,此指年老。
原上草,露初晞(xī)。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晞:干。旧栖:旧居,指生者所居处。新垅:新坟,指死者葬所。
这是一首情深辞美的悼亡之作。作者夫妇曾经住在苏州,后来妻子死在那里,今重游故地,想起死去的妻子,十分怀念,就写下这首悼亡词。全词写得很沉痛,十分感人,成为文学史上与潘岳《悼亡》、元稹《遣悲怀》、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等同题材作品并传不朽的名篇。
上片开头两句用赋,直抒胸臆,写作者这次重回苏州经过阊门,一想起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已长眠地下,不禁悲从中来,只觉得一切都不顺心,遂脱口而出道:“同来何事不同归?”接以“同来何事不同归”一问,问得十分无理,实则文学往往是讲“情”而不讲“理”的,极“无理”之辞,正是极“有情”之语。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两句,借用典故,用半死梧桐和失伴鸳鸯比喻自己知天命之年却成为鳏夫,孑身独存的苦状,寂寞之情,溢于言表。“清霜”二字,以秋天霜降后梧桐枝叶凋零,生意索然,比喻妻子死后自己也垂垂老矣。“头白”二字一语双关,鸳鸯头上有白毛,而词人此时已年届五十,也到了满头青丝渐成雪的年龄。这两句形象地刻画出了作者的孤独的凄凉。
过片“原上草 ,露初晞“承上启下,亦比亦兴,既是对亡妻坟前景物的描写,又借露水哀叹妻子生命的短暂。同时这里也是用典,汉乐府丧歌《薤露》:“薤上露,何易晞!”用原草之露初晞暗指夫人的新殁,是为比,紧接上片,与“梧桐半死”共同构成“博喻”;同时,原草晞露又是荒郊坟场应有的景象,是为兴,有它寻夫先路,下文“新垅”二字的出现就不显得突兀。
下片最后三句复用赋体。“旧栖新垅两依依。“因言“新垅”,顺势化用陶渊明《归园田居五首》其四“徘徊丘垅间,依依昔人居”诗意,牵出“旧栖”。居所依依,却天人永隔。下文即很自然地转入到自己“旧栖”中的长夜不眠之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夜间辗转难眠中,昔日妻子挑灯补衣的情景历历在目,却再难重见。这既是抒情最高潮,也是全词中最感人的两句。这两句,平实的细节与意象中表现妻子的贤慧,勤劳与恩爱,以及伉俪间的相濡以沫,一往情深,读来令人哀惋凄绝,感慨万千。
这首词在艺术构思上最突出之处在于将生者与死者紧密联系在一起,作者词笔始终关合自己与妻子双方,其情之深已侵入文章构思当中,如:
“重过阊门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此处上半句写自己所见,下半句抒发对亡妻的思念。“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这是写作者自身。“原上草 ,露初晞“这是写妻子。“旧栖新垄两依依。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写。“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与开头一样,前一句写自己,后一句写妻子。以夫妻间体贴关怀、情感交融的温馨生活为基础写成;”旧坟新垄“句有夫妻感情已经超越时间,超越生死之感。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金谷年年生青草,年复一年,每到春来,长势繁茂,乱生的春色谁是它的主人?枝头残余的花朵在蒙蒙细雨中凋落一地。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又是离秋,黄昏时分,送行的人在这里话别。远游的人已经走了,芳草萋萋生满前行之路。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金谷:即金谷园,指西晋富豪石崇洛阳建造的一座奢华的别墅。因征西将军祭酒王诩回长安时,石崇曾在此为其饯行,而成了指送别、饯行的代称。又指生死相伴的情谊。
又是离歌,一阕(què)长亭暮。王孙去,萋(qī)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离歌:送别的歌曲长亭:亦称十里长亭。古代人们常在长亭设宴饯别为亲友送行并吟咏留赠。王孙:本是古代对贵族公子的尊称,后来代指出门远游之人。这里指的是作者的朋友。萋萋:草盛的样子。
前兩句用典,写人去园空、草木无情、年年逢春而生的情景。“乱生”二字,显出荒芜之状。“谁为主”的叹问,点明园的荒凉无主,蕴含着词人对人世沧桑的慨叹。三、四句渲染衬托,描写无主荒园在细雨中的情景:春色凋零,花朵纷坠,枝头稀疏的余花,也随濛濛细雨飘逝“满地”,境界开阔而情调婉伤。虽写雨中落花,却含草盛人稀、无可奈何的惆怅,为写离别奠定感情基调。以下几句写离情。“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此句情景交融,长亭,亦称十里长亭,古人送行饯别之地;此暗指别意绵绵,难舍难分,直到日暮。词人抓住特定时刻,刻画出这幅黯然销魂的长亭送别的画面。最后“王孙”三句,是全词之主旨。凝望着亲人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了,唯见茂盛的春草通往四方之路,茫茫无涯。 结尾处词人以景结情,渲染了无限惆怅和依依惜别的感情,给人留下无穷的想像。整首词的语言清新柔婉,属婉约一派。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再次来到苏州,只觉得物是人非。曾与我同来的妻子为什么不能与我同归呢?自己如同霜打的梧桐半死半生,又像失伴的鸳鸯,孤独倦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原野里绿草嫩叶上的露珠刚刚被晒干。我流连于旧日同住的居室,又徘徊于垄上的新坟。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今后还有谁再为我深夜挑灯缝补衣衫?
重过阊(chāng)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阊门:苏州城西门,此处代指苏州。何事:为什么。梧桐半死:枚乘《七发》中说,龙门有桐,其根半生半死(一说此桐为连理枝,其中一枝已亡,一枝犹在),斫以制琴,声音为天下之至悲,这里用来比拟丧偶之痛。清霜后:秋天,此指年老。
原上草,露初晞(xī)。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晞:干。旧栖:旧居,指生者所居处。新垅:新坟,指死者葬所。
这是一首情深辞美的悼亡之作。作者夫妇曾经住在苏州,后来妻子死在那里,今重游故地,想起死去的妻子,十分怀念,就写下这首悼亡词。全词写得很沉痛,十分感人,成为文学史上与潘岳《悼亡》、元稹《遣悲怀》、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等同题材作品并传不朽的名篇。
上片开头两句用赋,直抒胸臆,写作者这次重回苏州经过阊门,一想起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已长眠地下,不禁悲从中来,只觉得一切都不顺心,遂脱口而出道:“同来何事不同归?”接以“同来何事不同归”一问,问得十分无理,实则文学往往是讲“情”而不讲“理”的,极“无理”之辞,正是极“有情”之语。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两句,借用典故,用半死梧桐和失伴鸳鸯比喻自己知天命之年却成为鳏夫,孑身独存的苦状,寂寞之情,溢于言表。“清霜”二字,以秋天霜降后梧桐枝叶凋零,生意索然,比喻妻子死后自己也垂垂老矣。“头白”二字一语双关,鸳鸯头上有白毛,而词人此时已年届五十,也到了满头青丝渐成雪的年龄。这两句形象地刻画出了作者的孤独的凄凉。
过片“原上草 ,露初晞“承上启下,亦比亦兴,既是对亡妻坟前景物的描写,又借露水哀叹妻子生命的短暂。同时这里也是用典,汉乐府丧歌《薤露》:“薤上露,何易晞!”用原草之露初晞暗指夫人的新殁,是为比,紧接上片,与“梧桐半死”共同构成“博喻”;同时,原草晞露又是荒郊坟场应有的景象,是为兴,有它寻夫先路,下文“新垅”二字的出现就不显得突兀。
下片最后三句复用赋体。“旧栖新垅两依依。“因言“新垅”,顺势化用陶渊明《归园田居五首》其四“徘徊丘垅间,依依昔人居”诗意,牵出“旧栖”。居所依依,却天人永隔。下文即很自然地转入到自己“旧栖”中的长夜不眠之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夜间辗转难眠中,昔日妻子挑灯补衣的情景历历在目,却再难重见。这既是抒情最高潮,也是全词中最感人的两句。这两句,平实的细节与意象中表现妻子的贤慧,勤劳与恩爱,以及伉俪间的相濡以沫,一往情深,读来令人哀惋凄绝,感慨万千。
这首词在艺术构思上最突出之处在于将生者与死者紧密联系在一起,作者词笔始终关合自己与妻子双方,其情之深已侵入文章构思当中,如:
“重过阊门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此处上半句写自己所见,下半句抒发对亡妻的思念。“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这是写作者自身。“原上草 ,露初晞“这是写妻子。“旧栖新垄两依依。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写。“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与开头一样,前一句写自己,后一句写妻子。以夫妻间体贴关怀、情感交融的温馨生活为基础写成;”旧坟新垄“句有夫妻感情已经超越时间,超越生死之感。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我已经很衰老了。平生曾经一同出游的朋友零落四方,如今还剩下多少?真令人惆怅。这么多年只是白白老去而已,功名未竟,对世间万事也慢慢淡泊了。还有什么能真正让我感到快乐?我看那青山潇洒多姿,想必青山看我也是一样。不论情怀还是外貌,都非常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把酒一尊,在窗前吟诗,怡然自得。想来当年陶渊明写成《停云》之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江南那些醉中都渴求功名的人,又怎能体会到饮酒的真谛?在酒酣之际,回头朗吟长啸,云气会翻飞,狂风会骤起。我不为没见到古人(陶渊明)而感到遗憾!我遗憾的是像他那样的古人不曾见识我这样的疏狂傲气。了解我的,还是那几个朋友。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邑:指铅山县。辛弃疾在江西铅山期思渡建有别墅,带湖居所失火后举家迁之。仆:自称。停云:停云堂,在瓢泉别墅。甚矣吾衰矣:这是孔丘慨叹自己“道不行”的话(梦见周公,欲行其道)。作者借此感叹自己的壮志难酬。问何物、能令公喜: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感到快乐。妩媚:潇洒多姿。
一尊搔(sāo)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hān)求名者,岂识浊醪(láo)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搔首东窗:借指陶潜《停云》诗就,自得之意。江左:原指江苏南部一带,此指南朝之东晋。浊醪:浊酒。知我者,二三子:引《论语》的典故:“二三子以我为隐乎”。
正如此词自注所述,辛弃疾的这首《贺新郎》词,乃是仿陶渊明《停云》“思亲友”之意而作,抒写了作者罢职闲居时的寂寞与苦闷的心情。据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考证,此词约作于宋宁宗庆元四年(1198)左右。此时辛弃疾被投闲置散又已四年。他在信州铅山(今属江西)东期思渡瓢泉旁筑了新居,其中有“停云堂”,即取陶渊明《停云》诗意。
辛弃疾的词,爱用典故,在宋词中别具一格。这首词的上片一开头“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即引用了《论语》中的典故。《论语·述而篇》记孔子说:“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如果说,孔子慨叹的是其道不行;那么辛弃疾引用它,就有慨叹政治理想无法实现之意。辛弃疾写此词时已五十九岁,又谪居多年,故交零落,因此发出这样的慨叹也是很自然的。这里“只今馀几”与结句“知我者,二三子”首尾衔接,用以强调“零落”二字。接着“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数语,又连用李白《秋浦歌》“白发三千丈”和《世说新语·宠礼篇》记郗超、王恂“能令公(指晋大司马桓温)喜”等典故,叙自己徒伤老大而一事无成,又找不到称心朋友,写出了世态关系与自己此时的落寞。“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两句,是全篇警策。词人因无物(实指无人)可喜,只好将深情倾注于自然,不仅觉得青山“妩媚”,而且觉得似乎青山也以词人为“妩媚”了。这与李白《敬亭独坐》“相看两不厌”是同一艺术手法。这种手法,先把审美主体的感情楔入客体,然后借染有主体感情色彩的客体形象来揭示审美主体的内在感情。这样,便大大加强了作品里的主体意识,易于感染读者。以下“情与貌,略相似。”两句,情,指词人之情;貌,指青山之貌。二者有许多相似之处,如崇高、安宁和富有青春活力等。作者在这里将自己的情与青山相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宁愿落寞,决不与奸人同流合污的高洁之志。
词的下片作者又连用典故。“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陶渊明《停云》中有“良朋悠邈,搔首延伫”和“有酒有酒,闲饮东窗”等诗句,辛弃疾把它浓缩在一个句子里,用以想像陶渊明当年诗成时的风味。这里作者又提陶渊明,意在以陶自况。“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两句,表面似申斥南朝那些“醉中亦求名”(苏轼《和陶饮酒二十首》之三)的名士派人物;实际是讽刺南宋已无陶渊明式的饮酒高士,而只有一些醉生梦死的统治者。以下“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两句,句法与上片“我见青山”一联相似,表现出了作者傲视古今的英雄气概。这里所说的“古人”,不是一般的古人,而是指像陶渊明一类的人。据岳珂《桯史·卷三》记:“辛弃疾每逢宴客,必命侍姬歌其所作。特好歌《贺新郎》一词,自诵其警句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每至此,辄拊髀自笑,顾问坐客何如。”足见辛弃疾对自己这二联是很自负的。
结句“知我者,二三子。”这“二三子”为谁没有人进行专门的考证,有人认为是当时人陈亮。但读者不妨视野扩大些,将古人陶渊明、屈原乃至于孔子等,都算在内。辛弃疾慨叹当时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多,实与屈原慨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情类似,同出于为国家和民族的危亡忧虑。而他的闲居铅山,与陶渊明居“南山”之情境也多少有点类似。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金谷年年生青草,年复一年,每到春来,长势繁茂,乱生的春色谁是它的主人?枝头残余的花朵在蒙蒙细雨中凋落一地。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又是离秋,黄昏时分,送行的人在这里话别。远游的人已经走了,芳草萋萋生满前行之路。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金谷:即金谷园,指西晋富豪石崇洛阳建造的一座奢华的别墅。因征西将军祭酒王诩回长安时,石崇曾在此为其饯行,而成了指送别、饯行的代称。又指生死相伴的情谊。
又是离歌,一阕(què)长亭暮。王孙去,萋(qī)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离歌:送别的歌曲长亭:亦称十里长亭。古代人们常在长亭设宴饯别为亲友送行并吟咏留赠。王孙:本是古代对贵族公子的尊称,后来代指出门远游之人。这里指的是作者的朋友。萋萋:草盛的样子。
前兩句用典,写人去园空、草木无情、年年逢春而生的情景。“乱生”二字,显出荒芜之状。“谁为主”的叹问,点明园的荒凉无主,蕴含着词人对人世沧桑的慨叹。三、四句渲染衬托,描写无主荒园在细雨中的情景:春色凋零,花朵纷坠,枝头稀疏的余花,也随濛濛细雨飘逝“满地”,境界开阔而情调婉伤。虽写雨中落花,却含草盛人稀、无可奈何的惆怅,为写离别奠定感情基调。以下几句写离情。“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此句情景交融,长亭,亦称十里长亭,古人送行饯别之地;此暗指别意绵绵,难舍难分,直到日暮。词人抓住特定时刻,刻画出这幅黯然销魂的长亭送别的画面。最后“王孙”三句,是全词之主旨。凝望着亲人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了,唯见茂盛的春草通往四方之路,茫茫无涯。 结尾处词人以景结情,渲染了无限惆怅和依依惜别的感情,给人留下无穷的想像。整首词的语言清新柔婉,属婉约一派。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裘。岁晚问无恙,归计橘千头。
宇宙中日月行走,不停地转动,人世间万物也不断地发生不断地消亡。您看屋檐外的江水,滚滚向东流去。我已经退隐,半夜在瓢泉听风观雨,春天在雪楼看草赏花。年纪大了,可没有什么大毛病,赋闲之后,躬耕田亩,自食其力。
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舟。
您外出宦游,一定会十分思乡念归。您回到家里,会吃黄鸡,饮白酒,到村社祭祀土地神,生活自在安详充满情趣。祖国西北的土地沦陷金人之手,抗战壮士手握长剑欲杀敌报国却不被起用,而投降派执政者只是清谈空论,不想收复失地。希望您为抗金复国建功立业,功成名就后再退隐。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yán)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tù)裘(qiú)。岁晚问无恙,归计橘(jú)千头。
浮:流动不固定,喻生。休:休息,喻消亡。瓢泉:在今江西铅山境内。此时稼轩在瓢泉附近,当有便居,以供览胜小憩。稼轩小筑新居,始于绍熙五年(1194),而徙居瓢泉,则在庆元二年(1196)。雪楼:稼轩带湖居所的楼名。菟裘:春秋时鲁地名,在今山东泰安东南。鲁隐公曾命人在菟裘建宅,以便隐退后居住。后人遂以此称隐退之所。岁晚:指人生晚年。问无恙:如果有人问我是否安好。
梦连环,歌弹铗(jiá),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fǔ)诸人堪(kān)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piān)舟。
梦连环:梦中还家。“环”与“还”谐音。歌弹铗:用冯谖弹铗而歌事。赋登楼: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避难荆州,依附刘表,曾登城作《登楼赋》,述其进退畏惧之情。长剑倚天:此喻杰出的军事才能和威武的英雄气概。扁舟:用吴越时期越国大臣范蠡在破吴后与西施泛舟五湖的典故。
此词先从日月旋转,万物消长,大江东去等大处落笔,旨在说明宇宙无穷,流光飞逝,时不我待,隐寄壮志难酬的身世之慨。开首几句的风格以及作者的心绪较以往风格为之一变,给人一种淡然、伤怀的平静,丝毫不见其豪放、洒脱、坚毅、心怀天下的气概。“磨蚁”一词借用古意把日月交替的时光变换比作在磨盘上昼夜不停转动的蚂蚁,平添一种无聊重复之感。“浮休”二字从《庄子·刻意篇》“其声若浮,其死若休”转化而来,平淡地概括了万事万物,颇具庄老之气,淡而化之。“君看”一句呈现这样一个画面:危亭高楼旷远,槛外江水自流,一人单手拂须,当风而立,举目远望,眼光似远忽近,心留物外,超尘离世。让人不觉心生游离尘世之外,淡然人生的空寂之感。接着拍归自身,风雨瓢泉,花草雪楼,寓悲愤于闲适。表面上看全然平淡、超脱,其实心有不甘,惨淡哀愁,潦倒自嘲。结处设问自答,将此种情绪又推进一层。上阕最末两句继续前句风格,连用两个典故,平静地表达出了自己辞官归隐的心迹。
上阕从整体来看,笼在一层超然之气,可是又并非真正的心游物外,弃绝尘世,总是觉得这种淡然之中还隐有惨淡愁绪,一切似乎是作者在故作潇洒的自嘲解笑,透露着自己的牢骚不满之气。
下阕由己及友,命意用笔,略见变化。前五句对友人的现实处境深表同情。过拍便直接与杨民瞻展开对话。“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一口气连用三个典故,气势连贯的道出杨民瞻的抑郁不得志,同时更是自己的借机发怨。“歌弹铗”三字笑中藏泪,本来应该用来战场杀敌为国的长剑,却被用来弹击和歌,吟唱风月。天大的玩笑,英雄的悲鸣,表现得深沉有力,挠人心魄。冯谖弹铗、王粲登楼般的遭遇,正是友人梦乡思归的缘由。“黄鸡白酒”,想见归隐乡里,古朴纯真之乐。但“长剑”以下,情意陡转,怒斥群小误国,以致志士投闲。结拍勉励友人应以国事为重,不妨效法当年范蠡,为国家干一番事业,功成而后身退。
辛弃疾终归还是辛弃疾。在这首词一开始便极力含势收蓄平静到怡然平淡之后,作者将他的肺腑感慨毫不保留地喷薄而出,迅猛豪壮。“长剑倚天谁问?”英雄失意的抑郁在这一刻被作者厉声吼出,悲壮而又豪气干云。“夷甫诸人堪笑”步步进逼,进一步道出了对屈辱求和的当权者的激愤和拷问。后句“西北有神州”,使得辛弃疾更显大丈夫。无论当权者怎样昏聩,委屈求和,都无须理会,因为只要为国为民,是为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而不是为几个胆小无耻的昏聩之人卖命,因为江山是天下百姓的,所以虽然对群小怨愤生气,但是为了百姓、为了山河还是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西北有神州”,还要为了它继续奋斗。全词豪气奔放,潇洒怡然。
辛弃疾的离别词别开一家,情感真切,豪迈旷达,心系天下。此词充满丈夫之气,豪放之称,确实是当之无愧。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高楼。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落日雄浑,边境上战争的烟尘涌起,秋高气爽,金兵大举进犯我领地。看我雄壮的十万大军奋勇迎敌,江面上排列的战舰如高楼耸立。谁说苻坚的士兵投鞭就能截断江流,想当年昌顿谋杀生父,响箭上染满血迹,佛狸南侵在风雨中节节败退,最终也死在他自己的亲信手里。年轻时我像苏秦一样英姿飒爽,跨着战马身披貂裘为国奔走效力。
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如今我一事无成人已渐老,搔着白发又经过这扬州旧地。我已经厌倦了官宦生涯,真想到江湖间种桔游憩。你们二位都是东南的名流,胸藏万卷诗书前程无比。让我尝试着为你们出谋划策:不要学李广在南山闲居射虎,去当个“富民侯”才最为相宜。
落日塞尘起,胡骑(jì)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sǒng)高楼。谁道投鞭(biān)飞渡,忆昔鸣髇(xiāo)血污,风雨佛(bì)狸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塞尘起:边疆发生了战事。胡骑猎清秋:古代北方的敌人经常于秋高马肥之时南犯。胡骑:此指金兵。猎:借指发动战争。组练:组甲练袍,指装备精良的军队。投鞭飞渡:用投鞭断流事。此喻完颜亮南侵时的嚣张气焰,并暗示其最终败绩。鸣髇:即鸣镝,是一种响箭,射时发声。血污:指死于非命。佛狸:后魏太武帝拓跋焘小字佛狸,曾率师南侵,此借指金主完颜亮。
今老矣,搔(sāo)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mì)富民侯。
倦游:倦于宦游,即厌于做官。名胜:名流。
此词上片是“追昔”。作者的抗金生涯开始于金主完颜亮发动南侵时期,词亦从此写起。古代北方少数民族贵族统治者常在秋高马肥的时节南犯中原,“胡骑猎清秋”即指完颜亮1161年率军南侵事。前一句“落日塞尘起”是先造气氛。从意象看:战尘遮天,本来无光的落日,便显得更其惨淡。准确渲染出敌寇甚嚣尘上的气焰。紧接二句则写宋方抗金部队坚守大江。以“汉家”与“胡骑”对举,自然造成两军对峙,一触即发的战争气氛。写对方行动以“起”、“猎”等字,是属于动态的;写宋方部署以“列”、“耸”等字,偏于静态的。相形之下,益见前者嚣张,后者镇定。“组练十万”、“列舰”“层楼”,均极形宋军阵容严整盛大,有一种必势的信心与气势。前四句对比有力,烘托出两军对垒的紧张气氛,同时也使人感觉正义战争前途光明,以下三句进一步回忆当年完颜亮南进溃败被杀事。完颜亮南侵期间,金统治集团内部分裂,军事上屡受挫折,士气动摇军心离散。当完颜亮迫令金军三日内渡江南下时,被部下所杀,这场战争就此结束。
“谁道投鞭飞渡”三句即书其事。句中隐含三个典故:《晋书·符坚载记》载前秦苻坚率大军南侵东晋,曾不可一世地说“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结果一败涂地,丧师北还。《史记·匈奴传》载匈奴头曼单于之太子冒顿作鸣镝(即“鸣髇”,响箭),命令部下说:“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后在一次出猎时,冒顿以鸣镝射头曼,他的部下也跟着发箭,头曼遂被射杀。“佛狸”,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小名。他南侵中原受挫,被太监所杀,作者融此三事以写完颜亮发动南侵,但丧于内乱,事与愿违的史实,不仅切贴,三事连用,更觉有化用自然之妙。宋朝军民,军容严整同仇敌忾而金国外强中干且有“离合之衅”可乘,这正是恢复河山的大好时机。当年,作者二十出头以义军掌书记策马南来,使义军与南宋政府取得联系,希望协同作战,大举反击。“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正是作者当年飒爽英姿的写照。苏秦字“季子”,乃战国时著名策士,以合纵游说诸候佩而后佩六国相印。他年轻时曾穿黑貂裘“西入秦。作者以”季子“自拟乃是突出自己以天下为已任的少年锐进之气。于是,在战争风云的时代背景上,这样一个“锦襜突骑渡江初”(《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的少年英雄,义气风发,虎虎有生气,与下片搔白首而长吟的今“我”判若两人。
过片笔锋所及转为“抚今”。上片结句才说到“年少”,这里却继以“今老矣”一声长叹,其间掠过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跨度。老少,对比强烈叹中之愁闷顿显突出。这里的叹老又不同一般文人叹老嗟卑的心理,而是类乎“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张孝祥《六州歌头·长淮望断》),属于深忧时不我待、老大无成的志士之愁苦。南渡以来,作者长期被投闲置敬,志不得伸,此时翘首西北,“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真有不胜今昔有别之感。
过片三短句,情绪够悲怆的,似乎就要言及政局国事,但是“欲说还休”。接下来只讲对来日的安排,分两层。第一层说自己,因为倦于宦游,想要归隐田无,植橘置产。三国时吴丹阳太守李衡在龙阳县汜洲种柑橘,临死时对儿子说:“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耳。”(见《三国志》)颇具风趣又故意模仿一种善治产业、谋衣食的精明人口吻。只要联想作者“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的词句,不难体味这里隐含的无奈、自嘲及悲愤的复杂情绪。作者一心为国,希望能效力沙场,而朝廷无能、力不能伸,想解甲而去但终心系祖国,说“欲去”而而又不忍去,正表现出作者内心的矛盾。为将来打算第二层是劝友人。杨济翁原唱云:“忽醒然,成感慨,望神州。可怜报国无路,空白一分头。都把平生意气,只做如今憔悴,岁晚若为谋?”其彷徨无奈可谓与弃疾相通。作者故而劝道:“您们二位(二客)乃东南名流,腹藏万卷,胸怀大志,自不应打算像我一样归隐。但有一言还想与君等商议一下:且莫效李广那样南山习射,只可取‘富民侯’谋个安逸轻闲。”《史记·李将军列传》载,李广曾“屏野居蓝田南山中射猎”,“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汉书·食货志》:“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为富民侯。”李广生不逢高祖之世,空有一身武力,未得封侯,而“富民侯”却能不以战功而取。二句暗指朝廷“偃武修文”。放弃北伐,致使英雄无用武之地,其意不言自明。要之,无论说自己“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也好,劝友人“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也好,都属激愤语。如果说前一层讲得较好平淡隐忍,后一层“莫射”“直觅”云云,语意则相当激烈。分两步走,便把一腔愤懑不满尽情发泄出来。
此词上阕颇类英雄史诗的开端,然而其雄壮气势到后半却陡然一转,反添落寞之感,通过这种跳跃性很强的分片,有力表现出作者失意和对时政不满而更多无奈气愤的心情。下片写壮志销磨,全推在“今老矣”三字上,行文腾挪,用意含蓄,个中酸楚愤激,耐人寻味,愤语、反语的运用,也有强化感情色彩的作用。
堂上谋臣尊俎,边头将士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欤?”曰:“可”。
大堂之上谋臣开宴,边疆将士手持武器。作战的自然气候条件具备,地理环境优越,且众志成城。“可以讨伐燕国了吗?”说:“可以。”
今日楼台鼎鼐,明年带砺山河。大家齐唱《大风歌》,不日四方来贺。
今日在楼台之上筹谋国政,明年建立不世之功。大家一起高唱《大风歌》,不需多日四方便来庆贺。
堂上谋臣尊(zūn)俎(zǔ),边头将士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欤(yú)?”曰:“可”。
尊俎:酒器,代指宴席。燕可伐欤:可以讨伐燕国了吗?
今日楼台鼎(dǐng)鼐(nài),明年带砺山河。大家齐唱《大风歌》,不日四方来贺。
楼台:指相府。鼎鼐:炊器;古时把宰相治国比作鼎鼐调味,古以之代相位。大风歌:汉高祖扫平四海,统一天下之后,以家乡少年一百二十人伴倡,齐声高唱大风歌。
词的上阕分析宋朝伐金的有利形势,首先刺堂之上有在宴席之中就能战胜列手的智谋之士,而在边疆有骁勇善战的将领与士兵。宋朝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说伐金是完全可行的。之所以要这样分析,主要是针对当时朝廷弥漫的自卑、畏敌情绪而言的。虽然已经议定要伐金,但是朝野上下对于抗金的胜利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刘过这首词就是鼓励大家要看到希望,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抗金事业中去。词中引用孟子的“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盖子·公孙丑下》),其实就是强调虽然南宋的军队实力比不过金国的军队,但只要南宋军民团结一心,共同抗敌,充分发挥人和的作用,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南宋的。
词的下阕瞻望南宋伐金的大好前景:只要执政者治理有方,君臣同心,同休共戚,那么明年一定会取得胜利的,而用不了多久,国家一定会强盛起来,引来四方朝贺的。这从全词的形势说到韩伉胄本人,是对他的强有力的支持,让人充满信心和勇气。
该词运用很多口语化、散文化的句子,大有以文为词的倾向,读来朗朗上口,更增加了词的魅力。全词语言流畅、气势磅礴。